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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贺族巫兵

  • 作者:凤久安
  • 属于:其他类型
  • 收录时间:2017-08-18 23:39:31
  • 更新文字:19640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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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兰又叹息道,“酿成今日局面,我……我更多的是难过咱们自己。”

“殿下只是听说过,没亲眼见过,亲身经历过,,因而不知当年贺族为把暗门消息线伸进南朝,搭建成形的艰辛。北朝也是这十年,在前方战场上拼杀的不错,才看起来好一些。十年前,我们是被南朝捏在手心中,还要在他们的指缝中寻求喘息机会。余樵也是今年才探进去……南朝在外港的动静,我们又怎么会知道?”

阿兰默然不语。

“郡主可能是把他当无赖看。”贺然说道,“所以赶他走之后,并未再搭理过他……”

“南朝做万门炮,我朝这么多年,竟然未听到半点风声。”

账外有人来报,说人已带到。

阿兰郁郁想了许久,才叹息道:“那就让他进来。让我看看,到底他有多讨人厌!”

他人品虽然不好,但……但好歹是做出万门炮的人,天才至此,可能……可能只是有点怪而已,并非他们说的那般可耻吧?

阿兰心中怀着这样的想法,让何薛进了总军帐,

贺然不屑道:“那些年,民风未开,我们这些女人没活路。家中但凡有未开化的亲戚朋友,听闻你想响应郡主聚贤令,抛下夫君儿女,到外头去的,便是不安于室,千古罪人。何薛宫宴之上骂

郡主的十条女身之罪,不久就传开了,加之南朝的推波助澜……郡主当年,是顶着这些压力,一点点为我们拼出的活路。”

阿兰沉吟道:“……让他滚算轻了,我母亲胸襟宽广,为人大度……要我,可能就找人做掉他。”

无论何薛如何无耻下流,奸诈猥琐,在拿到万门炮制作图纸之前,她都不能处置他。

这是人才……

能做出万门炮,当年北朝赶出去的人才。

结果何薛果然如她所想,是个十分讨人厌的小人。

他待在帐中这段时间,一开口说话,吐出的话就恶心油腻的直让阿兰额上跳青筋,愤怒至极。

何薛其人其貌不扬,又长得精瘦,黄巴巴的脸上,一对儿绿豆小眼里总闪着不安分的贼光,因而即便他不说话,那个自命不凡的表情,鼻孔朝天的姿势,以及他看向阿兰时,小眼睛发出的淫光,也让阿兰厌烦的要命。

阿兰说,我要图纸,要你给北朝做万门炮。这样,我可以免除你的俘虏身份,让你成为北朝人。

何薛说,想要图纸可以,给他官,给他财,给他封个火炮王,还要给他儿子官。

何薛说:“就萧王府旧址,把萧宛那间房推平了,门口给我放俩大金狮子,牌匾也要金的,你们大宛,可有那种出身好,长相好,干净的王族贵胄吗?给我来几个识相的!”

阿兰挑了眉,手摸上了腰间佩刀,有种他再说下去,她下一秒就要砍到他身上,削掉他脑袋的冲动。

贺然定不会让阿兰和何薛说话,问道:“何薛,你要这些做什么?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,你现在不是南朝的海隐王,你是我朝的阶下囚,你的那个万门炮,使我朝多少兄弟姐妹丧生,你竟还如此不识时务,敢与我们谈条件?”

贺然说完,何薛忽然生气了,撩衣坐下,手一挥,不耐烦道:“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懂什么!这天下也只有我能造出万门炮,我没求你们建庙把我当神供起来,一日三拜,已是很给面子了。年轻丫头,不通世事,这点事都办不妥!你们北朝派人抓我,连夜把我和我家人粗暴运出南境,终于想起来见我了,竟然还这副姿态。”

何薛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,斜了阿兰一眼,说道:“跟你那不识相的娘一个神情,嗬……”

他悠闲坐在帐中唯一的椅子上,闪着贼光的鼠眼睛打量着周围,看到案几上摆的茶,伸出手,咳了两声,示意离茶杯最近的阿兰给他把茶水递过来。

贺然变了脸色,沉声呵斥道:“无礼!何薛!这是我大宛储君!你见面不跪,现在还敢在储君面前放肆!”

何薛毫不在意,一脸不屑道:“天王老儿又算什么,你们又算什么?我那炮打出去,可避开你储君走吗?小姑娘,你看长点心眼儿吧,现在放下身段,把我供起来还不晚。别跟你娘一样,端着摆着,瞧见了吗?没了我,你们北朝不还是要挨我那万门炮?这一点,你可没有太子识相,他对我那可是百依百顺,我要他女儿,他就给把女儿送来,要他儿子,他那儿子就得过来乖乖给我奉茶,我是该打就打,该骂就骂,什么皇亲国戚王族贵胄,统统不管用。我呢,说句实在话,活人封神都可以了!”

阿兰冷笑一声,扬声道:“来人!”

两个魁梧士兵进来,阿兰说:“拖出去,把这人的家眷押来!”

何薛是万万没有想到,阿兰叫来人是要把他赶出去,当即大叫:“疯女人!贱坯子你可别不识相!再赶老子走,老子回头把你连带着你的北朝全轰了去!”

阿兰听他说出口的话更是难听刺耳,眉头一皱,加了一句:“堵住他的嘴!拖出去,把他的家眷叫来,统统叫来!”

阿兰想,步莲华还没走之前,就惦记着这件事,得知八锦卫弄清楚了余樵外港的蹊跷之处后,他特意写急信叮嘱阿兰,要活捉制船制炮之人,若有家眷,要好生照料。

步莲华道:“制炮人可为我朝所用,以后的天下,殿下切记,所有危险、厉害,如刀锋剑戟一般锋利之物,殿下都要确保他们姓萧,都在殿下手中。如若无法掌握这些危险之物,请必摧毁之。”

阿兰委屈的想:要不是为了以后的江山稳固,要不是步莲华有言在先让我礼待做万门炮的人才……我,我才不受这屈辱!!

何薛是个十足的混蛋!

何薛被堵了嘴,哼哼呜呜,阿兰更是心烦,看他一眼都无比恶心。

阿兰低声对贺然说:“他身上有腐尸和战火铁锈的味道,令我无比恶心。”

贺然说:“殿下……想如何?”

“我刚刚想了。”阿兰说,“我北朝人才济济,英雄辈出,有识有心有礼之士多如牛毛,一个万门炮而已,又不是从无到有,非一般人无法做到。现在我们见过万门炮,既然见了,怎么做,怎么做的更好,我们北朝的英才们岂会做不到,又岂会让我失望?我信我大宛可以,所以……”

阿兰说:“这种聪明过一次就没用的垃圾,杀了就是。南朝还有我墨城百姓们的命在身上背着,不如,就从他开始还吧。”

八锦卫将何薛的家眷带到。

一个又傻又胖的黑儿子,一个如花美貌的小老婆,还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黄毛小丫头,看长相,应该是何薛的女儿。

平心而论,何薛的这个女儿虽说长得不好看,但既不像她兄弟那样肥傻,眼神发痴,也不像何薛,贼眉鼠眼,令人厌恶。

何薛的女儿,眼睛虽也乱瞟,骨碌碌转着,把周围人都给看了一遍,但眼神并不猥琐,反而又几分机灵。

而何薛的眼睛却黏在自己儿子身上,看到儿子因八锦卫手劲大,拧疼了他的胳膊,瘫坐在地上撒泼大哭后,何薛叫得更急,一张瘦脸憋成猪肝色,就算他堵着嘴没骂出声,阿兰也从他神情知道他骂得难听。

阿兰问:“何薛,你家人可都到了?”

何薛那双眼睛盯着阿兰,可能有恨意,但阿兰看不见。

他眼睛太小,而且厌烦的东西,阿兰一向都不愿多看。

她说:“何薛,我听我的侍卫说,我的侍卫抓到你,押送你和你家人来这里的途中,你指使你的妻子,去勾引□□我的侍卫,还跟我的侍卫讨价还价,说把她和你女儿都给我的侍卫,让你带儿子离开,我的侍卫拒绝,把你妻子送回,你却逼你妻子自尽,说她有辱家门……”

贺然忍不住阴着脸道:“有辱家门的是你何薛这个狗东西!”

“我竟不知……”阿兰叹气,“原来这世上,真有从出生起就不把女人当作人的男人。”

何薛一脸不屑,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话,似是想说,原本就是如此,难道不是吗?自古都是这般,圣人有言!

阿兰见了,感慨道:“何薛,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无耻的小人了。苍天无眼,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做出万门炮这种东西……”

何薛哼唧了半天说不出话也骂不出声,又累得半死,呼哧呼哧鼻孔喘着气,眼白渐多,眼睛一个劲的翻白眼猛眨。

阿兰道:“何薛,你可知道,你现在并不是在南朝,你眼前站的也不是那个太子王临和那个狗皇帝。北朝,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,我朝虽发聚贤令,不拘一格招揽天下英才,也可容忍不好相处,不知礼数的那些怪才,但凡事都是有度的。你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万门炮,才敢在我面前放肆,把我看做王临王晋那对好捏的傀儡父子俩,以为我也会惯着你那臭毛病……”

何薛梗着脖子,更是不服气,仍是斜眼看着阿兰,手若不是被士兵反剪在身后,恐怕这时候都要指上阿兰的鼻子了。

阿兰说:“他们都说我与我的母亲相像……今日,我才确有体会。我与我母亲,的确相像……”

阿兰说:“我不会惯着你,也不会供着你,何薛,我来教你一个道理,一个你活了这么久,还不知道的道理。”

她慢慢踱步过去,站在何薛面前,微阖着眼,俯视着他,说道:“你的万门炮是厉害,能使百人丧生。但这天下,左右天下人性命,左右你何薛性命的,是我。”

阿兰伸出一根手指,指着自己,慢悠悠说道:“我不是伪帝,也不是被掌权将军提在手中当柿子捏,送儿送女的傀儡太子,我手中握的是皇权,我心里装的,是我的江山社稷。我操劳这些,顺天而为,天就会给我,左右你生死的权力。”

“而现在……”阿兰说,“你猜,我是会让你生,还是会让你死?”

何薛死死愣在原地,眼珠子凝住了,动也不动。他的那个傻胖儿子忽然嚎啕大哭起来,边哭边告状,说侍卫扭疼了他的胳膊,他难受。

胖小子看起来焦躁委屈,他的四肢乱舞着,还踹到了他旁边的侍卫,踹了一脚之后,他还想趁着撒泼再踹上去出气,侍卫见状,立刻横眉瞪眼,恶生生怒瞪着他,那胖小子看侍卫凶神恶煞,顿时又怂又怕,他不敢打侍卫,但他气性大,气没下去,他爹又不回应他也不哄他,更是让他急躁,于是,他躺在地上打滚,边打滚边捶地哭,最后哭急了,又伸出拳头,狠狠打着旁边的小姑娘出气。

要不是何薛的女儿长得像何薛,阿兰都要以为她是何薛家中的下人,或是南朝那边有的那种通房丫鬟,在家中伺候主子一家,又要挨打受骂的那种可怜人。

那姑娘面无表情,并不反抗,任那胖小子打,但阿兰却见她很自然的斜了斜身子,偷偷支起一点胳膊肘,让那小子的拳头都砸在了自己的胳膊上。

何薛的那个傻儿子胡乱捶着身边的姐姐,拳头打在她的胳膊肘上,尽是骨头,硌疼了他,没几下,这小子就收回了拳头,又开始打滚撒泼起来。

闹剧也看的差不多了,阿兰下了令:“找根粗点的军棍来。何薛,造出万门炮,造成我朝墨城百姓丧生炮火之下,这是死罪一。何薛,不敬萧宛郡主,出口不逊,多年未有悔改之心,却还存辱我萧家先祖之心,妄想住进我萧氏祖宅,此大不敬,死罪二。何薛,以下犯上,不敬储君,蔑视皇威,现仍未改,辱骂储君,拒不认罪,此死罪三。”

“这三条。”阿兰说,“在我北朝,沾上一条,你就必死无疑。”

何薛终于顶出口中布塞,大喊道:“萧兰卿!这天下能知道如何制万门炮才能不哑火炸膛的只有我!!你就算拿到图纸,你也做不到!没了我,你这辈子别想看见新的万门炮!!”

阿兰说:“你太高看自己了。上路吧,渣滓。”她挥一挥手,道,“500军棍!”

她又指着何薛那哭闹不止的傻儿子:“让他闭嘴安静看着!!”

一棍。

何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。

“二!”

“三!”

……

“八!”

何薛吓昏了过去。

何薛的傻儿子吓痴呆了,也不哭了,愣愣看着自己的父亲。旁边何薛的女儿偷偷松了口气,啃着指甲,看着被打的父亲,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。

她的表情似笑非笑,像是压抑着从心底迸发出的开心,随着何薛叫声越来越弱,她越来越开心。

又过了一阵,何薛疼清醒了过来,大叫着:“□□!制□□装填炮火用的!那比例只有我知道!只有我知道!!殿下饶命啊!殿下饶命!”

贺然嗤笑一声:“我当你不会好好说话呢,原来疼了之后,就想起自己哟叫殿下了,这么怕死?”

阿兰闭上眼睛,并不想回答他。但心里却在想,要不要让他活着?

何薛的女儿原本看父亲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看得津津有味,哪知父亲一句□□只有他会配,行刑的士兵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,似有迟疑,打量着储君的神情,似在揣摩意思。

何薛的女儿咬着指甲,怯怯看过来,看到阿兰闭目养神,似是悠闲,实际上,脸上却有犹豫表情,心中猛然失了快乐。

她怕阿兰叫停。那怎么行?!

何薛的女儿脸上闪过一丝惊慌,紧张兮兮看着阿兰,见阿兰真的要抬手,有叫士兵停手的意思,立刻出声道:“不能停!殿下,替我,替百姓打死他,除了这个祸害!□□的比例,我知道!连怎么制船和制万门炮我都知道!殿下问我就是!我不收你钱,也不要条件,更不会像何薛这么无耻,我可以无条件告诉殿下所有!只要殿下想知道,只要我知道,我都会说!”

她说完这句话,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,找到了话中的疏漏,又连忙补充道:“我什么都知道!我从小就被何薛扔进作坊做这些苦力,他们怎么做万门炮,怎么搬,怎么装填,包括怎么做□□,我统统都知道!我比何薛这个混涨爹更强!他一直以为他才是天下第一,真神降世,其实我比他跟强!他一直不承认我,我也没把他当爹看!殿下,我求你,快打死他!!”

何薛气息奄奄,听了她的这些话,更是一口气噎在嗓子眼,没提上气来,硬生生把自己气晕了过去。

何薛的女儿说:“殿下,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就不会再生了,何薛他嫌弃我娘肚皮不行,从未善待过我娘,我与我娘住在作坊小柴房里,他后来死了女人,外港女人少,一时没找到合适的,他就又让我娘过去伺候,我娘以为他回心转意改好了,哪知去了才知,他就是把我娘当窑姐使唤!混账爹!呸!殿下,杀了他!他腆着一张大臭脸,无耻无赖,欺负我娘没读过书,一堆一堆的圣人道理,逼死我娘,他不死难解我心头之恨!”

那姑娘越说越悲愤,两眼含泪,语气却恶狠狠地说:“他不让我读书,说女人读书侮辱圣贤,到

头来却又笑我娘不读书,就是个供人欺辱嘲骂的窑姐,其实他不知道,他儿子学三天都学不到一半的东西,我看一眼就全会了,他什么都不知道,只说女人没用,天天因着自己成功做出了万门炮沾沾自喜,说他是真神活神……”

那姑娘做了个呕吐的姿势,弯下腰去,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酸水。

她竟是自己把自己说恶心了,真的呕了出来。

而何薛早已昏死过去。

士兵们停手了,并非不忍打下去,而是被这姑娘的话惊到了,一时间惊掉了手中的军棍。

阿兰也错愕不已,回过神来,和贺然相视一眼,二人眼中皆是震惊。

何薛的儿子嗷的一声嚎出来,哭着要打这姑娘。

这姑娘一脚踹翻了傻胖小子,说道:“以前你踹我,踹我娘,让我给你当马骑,一不顺心就打我,今日没了他那个混蛋做你的护身牌,我看你还能横到几时!!”

小胖子一口气没上来,顿时被她气昏了过去!

真是精彩!

阿兰问愣住的士兵:“听到了吗?看到了吗?”

士兵点头。

阿兰说:“那还等什么?打死吧。”

等那姑娘吐完,阿兰问:“你叫什么?”

“冰花。”她回答,“我娘没姓,我不想姓混蛋人的姓,殿下你是北朝最大的人,你说什么都算数的,殿下给我个姓,只要不是何,只要不是薛,什么姓我都愿意,我没家族,我就是一个人来,以后也是一个人走,用不到家族庇佑……将来我有本事,那就是我自己的本事。我要没本事,死了就是死了,一堆烂肉,也不用入什么土,为什么安,天为盖,地为棺,随处都是我家!”

“你这人,对我脾气。”阿兰说道,“虽然叫冰花,但你却像个火苗,想要把自己烧到最旺……”

但阿兰却不好意思说,那你就姓火吧。

贺然看出阿兰的难为情之处,说道:“既如此,姑娘就姓明吧。火为明,你爹一声都是阴暗小人,你却与他不同,站在光明之处,坦坦荡荡,黑暗中成长又没失掉方向,细想来,心中确是有明火指引。”

阿兰心中一动,想到自己,微微一笑。

她看向何薛的女儿,那个姑娘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姓,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,眼睛迷城一条缝,乐完,扑通一声跪下来,直爽道:“多谢殿下!多谢这位姐姐!”

她很机灵,人也聪明,更可贵的是,还有自己的主意。

明冰花说:“储君殿下赐我明姓,我就送殿下一个大礼!”

她说:“我知道万门炮哪里最脆弱,一击必毁!”

阿兰眼睛猛然亮了起来,她连忙道:“快说!”

又转头高兴道:“贺然,你也听着,听完快些传信给楼玉!!”

如果这次顺利,那么,他们可以更轻松的摧毁那些该死的万门炮,攻入南都!

“殿下!”明冰花又说,“刚刚绝非我自夸,也非我为了活命欺骗殿下,而是我真的有把握,我从小长在他们的万门炮暗坊,给他们打杂当下手,我人小,他们要做什么,会特意避开成人,让我送茶水进来,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会懂,其实我都知道,我天生就听得明白他们在谈论什么事,他们说的那些都是什么。”

“殿下。”明冰花说,“我比我那个混蛋爹更聪明,与他相比,我比他更像个人,他能做出万门炮,而我能为殿下,做出威力更大的城门火炮!!”

楼玉带领的前锋营在暗门的配合传信下,秘密潜入南军,趁夜换了装,用老办法,粮草赌炮孔。

虽不能完全摧毁万门炮,但至少到时候他们开炮的时候,第一炮是会哑火的。

第一炮不响,他们装填炮弹的间隙,楼玉想,他就可以让弓箭营清理万门炮的装填兵,然后恢复正常的战场,在正常的战场上,他就可以一个个的,让他们给月霜偿命!

楼玉装填完,带着前锋营的战士在暗门哨的指挥下,全身而退,快要回营时,身边跟着的暗门哨兵听到了贺然的暗门哨,说道:“楼将军!贺然发信说,他们知道了摧毁万门炮的方法,第二衔接环很脆,只要找准三段的衔接口,一刀劈下去,环碎了之后,万门炮也就不能用了,铁炮弹会在里头卡了壳,再也打不出来!”

楼玉听完,立刻转身,说道:“我们再去!就按照她说的,试试看!”

暗门哨兵忧心道:“将军,只是贺然在最后还说了,这话是听制造万门炮的何薛他的女儿说的,尚不清楚这个人是否会骗我们,将军……我们现在回去再摧毁万门炮,首先,天快亮了,我们很容易走到半路就会被南军发现,另外就是……拿刀劈肯定会有动静,这里驻扎的南军总共三万人,十台万门炮……我们下手砍时,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。”

楼玉停下来,想了一会儿,说道:“你把贺然的原话复述给我。”

那哨兵把贺然发来的原话一字一句说给了楼玉听。

最后一句,贺然说的是:“消息提供者是何薛女儿明冰花,是否真心相助尚且无法完全确定,但可以一试。此行危险,望将军谨慎,珍重。”

楼玉听罢,说道:“可行!”

他信任贺然,贺然的意思,他听得很明白,虽对那个明冰花存疑惑,但她的意思是,他可以去试试。而且,不一定是要全部摧毁,只试几个,若是真的,他们也好确定那个明冰花是真心相助。

楼玉毅然决然的掉回了头。

天渐渐明了,他们已经离万门炮很近了。

楼玉身上穿着南军的衣服,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。

旁边是他前锋营的士兵,帮他望风。

楼玉的刀抽了出来。

忽然,营帐那边传来一声响动,一个南朝士兵出来撒尿。

他睡眼朦胧,打着哈欠,也没看身边站岗放哨的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,路过时,顺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,嘟囔了一声:“你今天竟然没偷睡……站这么直,又不是百夫长来了,干嘛啊这是……”

那个前锋营的战士冷汗直冒,偷偷用眼神询问楼玉,楼玉使了个眼色,做了个手势,前锋营的士兵看到后,瞬间不再绷直脊背,而是蜷成一只虾的样子,弯腰弓背,吊儿郎当地站着。

楼玉微微动眉。

不得不说,孺子可教也。这小子的领悟能力还是很强的。

撒尿的南兵回来了,他仍是一脸睡意,半睁着眼睛,一步三摇的走回来,没注意看旁边的情形,大家看他一只脚踏入营帐,纷纷松了口气。

哪想这口气还没松完,这个南兵的脚就又伸了回来:“等等……”

他半只身子在营帐里头,半只身子趔在外头,看向在万门炮那边站着的楼玉。

“奇了怪了,你这刀哪来的?”

楼玉不敢抬头,也不能说话,他愣了一愣,默默握紧了刀,慢慢搂在怀中。

“兄弟,至于吗?!”那南兵不忿道:“我就是问问你的刀,你怎么这么小气!!谁稀罕啊!!”

楼玉不语。

南兵尿了一泡,又被风一吹,忽醒了几分神,仔细一看,这才发现,楼玉是个脸生的,他并未见过他!

这就奇怪了。那个南兵算是个老兵,从军三年,一直没上过前线,只驻守余樵。这是余樵告急,才到此地驻扎,迎击南下攻城的北军。

驻扎在此地的军队都是三年没变动过的,他不说每个人都认识吧,起码都见过脸,知道哪个是自己军中的人。

楼玉就……

可能换作别人还好说,普通长相的,即便是眼生,随口报个名字,别人看两眼也不会觉得哪里出问题,但楼玉就不是了。

楼玉长的太出众,就算现在低着头,那南兵也看的出蹊跷。

笑话,军中要是有这长相的,他们又怎会不知道?

南兵愣了片刻,忽然厉声喝道:“哪来的?!报上名来!”

楼玉抬起头,冲南兵身后的前锋营战士使了个眼色。

前锋营战士伸手欲要掐住这个南兵的脖子。

这是下策。

他已经出声了,不远处偷偷睡觉的哨兵听到动静一定会前来查看……

果然,不仅哨兵大喝着跑了出来,连炮火营的士兵也被那个南兵惊醒了。

楼玉皱眉,索性心一横,抽出刀,砍在了万门炮的链接环上。

一击而碎。

楼玉眼睛一亮,面带微笑,也不畏惧身后的脚步声和吆喝声,迅速果断再次出刀,一个接一个的击碎链接环。

这是万门炮的命门,最脆弱的地方,那个明冰花没骗他们。

“三!”

楼玉一边砍,一边默念。

“四!”

“敌袭!”身后南兵大叫,“有北军闯营!!”

“五!”

脚步声近了,楼玉回身,迅速果断干掉一人,继续砍连接环。

“六!”

身后忽然静了,静得诡异。

楼玉带着疑惑回头,却见南兵一个个瞠目结舌,看向天空。

郁郁将明的天,慢慢飘洒下雪花。

“雪?”六月飞雪?楼玉伸手去触碰那些‘雪花’,却在即将碰到时,立刻收回了手。

他惊道:“贺族巫兵!!”

纸片如烟灰般落地,化成一个个一模一样,眯眯眼微笑的白色盔甲士兵。

楼玉看到,一个纸片士兵张开嘴,发出的声音,却是步莲华的:“天兵听令,抬走万门炮,带走我朝将士。”

纸片兵一齐开口,笑道:“遵令!”

不知哪个南兵脱口而出:“鬼啊!见鬼了!!”

整个驻地顷刻间乱哄哄一片,楼玉被一个纸片人抱着,轻飘飘从四散而逃的南兵缝隙中游弋而出。

楼玉问:“你借的兵?原来……贺族真的有巫兵?我以为……我以为那是月霜编的故事骗我玩……”

抱着他的这个纸片兵张开口,仍是步莲华的声音:“闭嘴,别说话,驱纸很累的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  抱歉。终于赶上了。

今天的工作也都没完成,今晚看来要熬夜加班了……

六月初, 楼二军驻扎在余樵北部外城,发起进攻前,楼玉率前锋营十人, 在暗门哨的帮助下,趁夜潜入,欲要堵死万门炮。

那一夜, 八锦卫送来了他们在连海洲抓到的制炮人家眷。

“何薛?”

阿兰有印象,之前贺然同她讲过万门炮一事,并提议她冷静对待万门炮。

“殿下恨它, 我们也恨它,但不能再重蹈覆辙,弃之不用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阿兰说, “如果像以前北朝对待万门炮那样,将它丢弃,而不是抓在手中, 待我坐上麒麟椅, 后患无穷,江山不稳。这种东西,只能为我所用,我不用, 以后它对准的, 就是我的皇位。”

说完,阿兰皱眉又道:“当年……母亲为什么要把何薛逐出北境?他既然有万门炮的图纸……道理我都能想到,母亲也应该知道才是。”

“那时不知会有今日。”贺然说道, “此事我有所耳闻,何薛品行不端,常常口出狂言,行为放荡,好赌好嫖,当年他在姚文鲜门下只读了不到半年书,就因酒后闹事,辱骂当年的几位女学子,被学生们联名上书逐出大院,不过姚老颇为赏识他的学识,让他在姚府住下,他提出万门炮的想法时,连姚老都以为他又在胡思乱想……北朝当年无人信他可以做出万门炮,那种东西……谁见过,谁敢想?”

“听说,何薛他是被母亲亲口逐出北境的?”

“宫宴之上当众调戏郡主,不成,大骂郡主牝鸡司晨,乱家乱国乱朝纲,骂郡主生个女儿身还妄想登天,十条罪名……你要是生的早,那些年可能会经常听到这十条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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